一个犯了错的人

【张佳乐生贺】风信子所在之地

#张佳乐生日快乐!
#ooc预警,时间线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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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张佳乐将碗筷摆放在对准水龙头的中心位置,打开龙头,水从管内流进碗中,一击必中。
  待到菜粥的菜叶全被洗刷地有些模糊后,心安理得地关闭,躲进了书房。
  广播正播着有些缓慢的钢琴曲,有规律地按键不免让他有些犯困。他稚嫩的右手撑着脑袋,眼瞪着空无一物的书桌,回想着如隔一世的昨夜。

  “张佳乐你给我解释清楚!”
  没错了,他的母亲正声嘶力竭地隔着一门之距,怒火中烧地骂声不止。而他,则一个人倚在门背,不开大灯,灰头土脸地任由门脊上的灰尘洒落在他的肩头上。他双手捂着自己的发冻的耳朵,享受着略显惨淡的一人时光。
  吵死了。这是他的第一感受。
  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是他的第二感受。
  为什么我一定要去当理科生。这是他的第三感受。
  “你就非得去当个艺术生是吧!放着吃香的理科不干去弄艺考是吧?行,你自己看着办去吧!”
  话音落下,张佳乐因为话题的终止心头一松。下一秒,门扉一阵重击迫使他半蹲起来,吓得不轻。再然后,死寂一片。
  安静了。他的肩头蓦地沉了下去,灰尘抖落在木地板上,与木地板的颜色一起混为一体。他松开了捂着有些发疼的双耳的手,郁闷地望着灼烧着他双眼的泛着粉红色的风信子。
  他凭着模糊的色块走到了放着风信子的柜子旁。它的叶梢蔫蔫地搭在柜子上,半倚不倚地落在了张佳乐眼睑旁。他轻哼一声,带着点傲气,带着丝解嘲。
  都快凋谢了还要这么顽强干什么?他不解地问着那颗风信子。在这里把自己的命数燃烧殆尽了,最后的去向又是什么呢?兴许他的母亲会把这颗风信子扔向垃圾桶,再通过垃圾车运到荒郊野岭,落得同样下场。
  他不免觉得有些悲哀,心生同情。但他不能这样,因为他还没到穷途末路,他还有大好时光要享受,他还要在社会里生存。
  人与花的本质区别。



2
  张佳乐买下这盆风信子是几天前的事情。
  他翘了当天的晚自习,伞也不撑地像是孤独亡魂一样游荡在大街上。没淋几路雨,一个响亮的喷嚏就覆盖了密集的一声,他本来因为发病有些微红的脸蛋更是加深了一层。短辫湿漉漉地黏在他的脖颈上,活像个不去医院的任性的重病病号。路人远望着他,更觉着像是个发着高烧的流浪儿在街上磕磕绊绊地走向四方。
  “小邹,这是六中的学生吧!小邹?小邹!”
  一位刺头男孩拉了拉那位叫小邹的学生,待到小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后,刺头男孩用着食指指了指张·发高烧流浪儿·佳·任性的重病病号·乐。
  “是啊六中,这不校服上写着呢么。”小邹甩了甩手,转身就走。似乎并不愿意与他逗留多久。
  “六中都是尖子生啊!诶,你说咱们还有希望考那去吗。”
  “谁知道啊。唉,羡慕那些人,都是人才啊……”
  “哪像我们,作业都没赶完的差生。嗨,连未来都不知道是什么呢。”
  张佳乐有些烦躁,他最讨厌别人说什么“六中人才”,“前途无量”,“国家栋梁”这类的词。更准确讲,是厌恶,恨到入骨的厌恶之情。他一直都认为自己不需要去感慨人生多别离,人生多苦难。他不屑地撇了撇嘴,加快了点步伐,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流进衣内,凉兮兮的让他倒吸了口冷气。先找到个躲雨的地方再说吧。他这么想着。
  “小孩儿,买花吗?”突然一位老汉叫住了他。
  去你的小孩。张佳乐抱着这样的愤意进了花店,他望着门口那盆风信子,掐着幼嗓,甜甜地对老汉说:“阿爷我要这盆!”
  “这盆快不行啦,换一盆吧。”老汉带着点地方口音,朝着花店里面开得正旺的花群指指,“里面都是些好花,现在养准活。”
  “可我就想要这盆。”他委屈地指着门口的风信子,“放大门口,不就是叫人买嘛。”
  “这花现在半死不活,估计也就撑个三五天。”老汉苦口婆心地朝着他解释。
  “那我就把他养到三五天。我就要这盆。”他直视着老汉的眼睛,果断决绝地把这盆风信子买回了家。

  “张佳乐你现在到底想干什么!”母亲将筷子“啪”的一声用力拍在桌上,眉间紧锁,瞋目切齿地将目光引向那盆放在鞋柜上的风信子,对张佳乐怒吼,“成绩成绩没上去,去当艺术生就算了,你现在又给我买盆半死不活的花回来,你是真打算放弃学业改写生了是吧!你想干什么啊你!”
  “不急不急——真的是,他现在不是小学生了。高中咯——啥事他自己会负责的——”父亲拖着怪异的腔调,不骄不躁地在本就严重的事态上又添油加醋,继续烧了把火。
  “负责个鬼。还有你,整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是他爸吗你!”母亲越说越来劲,她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张佳乐推倒在瓷砖上,然后再把那盆花给砸个稀烂。
  “我当然是他爸了。结婚证,自己翻去……”
  张佳乐不想听他们吵架,也不想成为这件事情的焦点。他放下碗筷,偷溜到了些鞋柜那,搬下风信子摸进了书房。
  尽管隔音效果不太好,但至少能够躲一阵子。



3
  “我说你真去当艺术生啊张佳乐。”张佳乐的前桌一脸惊诧地望着张佳乐,压根就把之前跟他所讲的约定全都抛到了耳后,“这东西不是乱玩的大兄弟。”
  “我当然知道不是乱玩的。”张佳乐随口敷衍了句,转着黑水笔眼瞪着最后一道数学题。他拉来本草稿本,随手写了些式子后又把本子翻身盖在了物理书上。
  他觉得烦,不光是题目看着烦,而且前桌那堆不着边际的话也让他听着心烦。
  “你不怕数学老师骂死你哦。”前桌一想到能使整个课堂气氛拉到低气压的中年妇女数学老师,凛然后背发凉。
  “骂就骂,我管呢。”他敲着笔头,拨弄着笔盖。拇指一个翘起,笔盖从笔杆那掀出,抛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离开了张佳乐的视线。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弹,却不知具体方位具体数据,只能循声找去,还落了个空。
  “吃柠檬。”他低声骂了句。

  等到他把所有的试卷全部写完了,也临近放学了。
  他的前桌又不合时宜地问了他一句:“你怎么就想不开当艺术生了呢?”
  我想不开关你什么事哦。张佳乐一脸冷漠地望着他发着好奇光芒的双眼,前后不搭调地说了个脑回路清奇的答案:“我要画好函数,我之前画的太丑了。”
  前桌一副见了鬼地点头如捣蒜,心情复杂地朝他白了一眼,收好书包抄好作业,大步出了教室。
  他沉闷地走出校门,路过了一栋危楼。危楼旁有两个人,一个是发福的中年大汉,还有一位是和他正处青春年华的有志青年。他手中握着的,是一张荣耀账号卡。
  打游戏的。张佳乐第一眼看到就能脱口而出的四个字。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沦落到靠打游戏发家致富的。

  但他死也不会想到,未来的他居然还会路过这栋危楼,并且住在了那里,参加电竞比赛去夺得现在来看有些不切实际的冠军。

  张佳乐很快就到了艺校的培训班里。新来的老师是个文化人,尽管也是名女性,但比起之前教数学的明显亲和得多。
  张佳乐画色彩是个好手,不论是色调搭配或是渐变色或是背景反光,都掌握得出奇的好。那位老师站在他的身后,用着赞许的目光微笑着看着后生可望的张佳乐:“或许你有希望考进美院,你可以去争取下第一。”
  但结果是,不管是文化分还是艺术分,他都屈于第二。考完后,他依旧不服输地死命练习,心心念念地去触碰到第一的门槛线。他甚至在校考前,对着画完的流星许愿,说自己以后次次都是第一。

  结果几年后他依旧背着第二定律,依旧像初出茅庐的艺术生一样对着枯燥乏味的训练乐此不疲地努力着。



4
  张佳乐升到高三依旧没有甩掉第二定律。但庆幸的是,父母至少没有像当初反对他当艺术生一样执着了。
  他趁着空闲的时候,望着那盆风信子,打量着思考着它还能活几天。
  然后他又趁着空间的时候买了张荣耀账号卡和读卡器,玩起了荣耀。百花缭乱,他不假思索地就定下了这个角色的名字。
  比起画花,不如自己造花,自己养花。张佳乐生来就想要这么一份荣誉感和满足感,他太渴望自己能够被人认可了。

  “你在干什么。”父亲冷淡的有些愠怒的语气惊到了正玩着荣耀的张佳乐。他摘下耳机,转身望着父亲严肃的双眼。
  他并没有回答。
  “联考多少,校考又多少。你连第一都没拿到还好意思打游戏?”
  看起来有理有据的回答更是让张佳乐感到心烦,他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回击父亲:“那我好歹是第二呢!”尽管这个理由看起来有些引人发笑。
  “那你就跟弱的人比去吧。”父亲显然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争吵,识相地出了房门,“一辈子都拿第二去吧,反正你也没心思拿第一。”

  “你永远都只能是第二。”
  第七赛季退役后的他被百花死铁粉的外卖小哥揪住了衣领,恍惚地望着眼前这位冲昏了理智的小哥。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袭上他的心头。

  这个家有病,这个家有病。
  张佳乐确信自己的直觉,并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在他的心中。他望了望发蔫的风信子,下定决心一定要带着它逃到一个安宁之地。
  他想到了那栋危楼,还有那位拿着账号卡的少年。



5
  “老师,我想打电竞。”
  沉淀在心头的那句话彻底诉说了出来。老师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这位艺术人才,心下替他感到不值,懊恼地问他一遍:“你确定吗?”
  “老师,我想打电竞。”他又重复了这句话。眼神坚定如当时买风信子一样,他好不歉疚地直视着老师的眼睛,紧抿着嘴。
  一场比赛几十万,夺得冠军为国争荣,就和体育竞技类似,但却总是被人们论为“不务正业的”以及“打游戏的”。就连同最开始的他也不例外。

  父母亲赶到后,母亲第一件事情就是扇了他一巴掌。她眼中湿润,强忍着哭欲,就这么愣怔地望着闷声不响的张佳乐。
  “你究竟想干什么啊……”她颤抖地发着哭音,一脸不解地望着眼前这位成年了的孩子。张佳乐没朝着哪里走,只是握紧了右拳,继续闷声不响。
  “你可以考进美院的,不需要冒这个不知前途的险。”老师依旧苦心劝说。
  这情景像极了当时买风信子的时候。从老汉苦口婆心的劝说改成了老师苦口婆心的劝说,从强硬变为了现在的拒绝。

  他突然觉得自己跟风信子有那么点像。一个是濒死,一个是站在悬崖峭壁的边缘;一个是死后被抛弃到荒郊野岭,一个是自愿走向茫茫荒漠。
  “那盆花我给你扔了。”母亲突然插了一句。
  张佳乐的睫毛跳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抬头直视着母亲,喉中的话语却依旧没有倾吐出去。
  这下它真的到了荒郊野岭去了。张佳乐悲哀地想着那盆花。
  “我想打电竞。”他开口说出了五个字。
  母亲第二次扇了他一巴掌,但这次力度轻了些。
  “我的路我自己走!”这一次,他靠着有些发痛的嗓子吼了出来,随即又低了下去,“我想拿冠军……我想拿第一。”

  堆在速写人像静物的学生们探出了头,眼馋地看着这位心高气傲的张佳乐。然后又低下头来继续在黑白灰的世界里行走着。
  可惜。他们只会这么想,只会觉得这么个人才被电竞给耽误了。
  张佳乐的眼中多出了些倔强,但在父母的眼中是另一个词——顽固。
  “既然他想这么做,就别逼他了。”老师转而对着他的父母解释,“他知道分寸。”
  张佳乐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往上瞥着这位恩师。他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会这么护着他,他只知道这位老师一直都在鼓励着他,哪怕他走的是偏路。
  兴许艺术生以及电竞都是偏路的共同点,引起她的共鸣了吧。
  张佳乐抱着这种无谓的想法将这份问卷填下答案。



6
  母亲与那位老师在电话里聊了一夜。
  她选择了妥协。张佳乐最后知道了这个结果,并感到有些不相信。母亲帮他收拾好行李,眼角泛红地将他送出了门。
  哭肿了。张佳乐不知为什么对自己的母亲有些心疼。与生俱来似的,他好像一直都能看透别人的情感。

  就好比他甘愿接受百花粉丝扔下的矿泉水瓶一样。

  “妈,离学校真的近的很。”张佳乐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昨夜哭成泪人的母亲,只是拍着她的肩,心虚地将这句话重复了数遍。
  他抱了抱母亲后,不舍地松开了手,离开了略显温暖的怀抱。
  “得不到冠军就别回来了。”父亲一如既往地冷漠,但这次张佳乐发现父亲言语中多了些期许。大男人的作风?他突然笑了出来。

  “走了。”张佳乐拖着行李箱,徒步朝着危楼那走。
  背影开始变得模糊,从有线条有阴影的肖像变成了色块,再到小人书里的小人,然后变成一条线,最后化成一个原点。慢慢地,彻底消失在了绘着被路灯照亮的黑夜的画纸上。



7
  今天是张佳乐的生日。
  与往常一样,他在那栋危楼里醒了过来。他撕下日历上的2月23日,笑着穿上了那件粉红色的百花队服。
  寿星都会在生日那天许下愿望。他靠着当年的速写功底,画下了一张黑白的生日蛋糕。
  “从现在开始,在每一处都染上百花色吧。”
  他从歌词本上改了改几个字后,闭眼许下了愿望。


8
  “生日快乐。”
  他喃喃道。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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